第二章 指引

​ 国际宇航局如往常召开例会，不过这次的主题却不是跟太阳有关，而是出乎意料地集中在一颗行星。
　　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韦伯望远镜发现海王星周围的磁场正发生轻微地变动。虽然这种变动并不会造成某种实质性的影响，却已在科学界引起轩然大波，对人类科技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海王星的磁场十分奇特，其磁场与自转轴竟然存在50度的倾斜角。一旦磁场波动，行星内部云层中的带电粒子可能会受到扰动，甚至影响其周围卫星的轨道。然而，科学家们数年观测却始终未能探查到任何明显的变化，一切都与科学常理相悖。
　　“韦伯教授，您怎么看？”国际宇航局会议室内一群科学家围坐在竖着放置的矩形长桌旁。韦伯也在其中，他是一位天文学家。不过他并不为宇航局工作，而是为政府工作。
　　“我认为我们应该去一次海王星。”韦伯的目光定格在对面的白发雅利安人身上。
　　话音未落，周围便议论四起。“我们现有的科技怎么可能到达海王星？而且那是一颗气态行星，内部飓风时速达640千米！你是不是脑子发热？”一位中年亚洲科学家愤慨地站起来指责韦伯把宇航员推向火坑的行为是不道德的，脸涨得通红。
　　“对啊，别以为你在为政府工作就能凸显你有什么才能，包括你的研究，你的望远镜都是垃圾。”坐在那位亚洲面孔旁边的另一名亚洲科学家也附和道。
　　“安静！”韦伯正前方的雅利安人拿着眼镜盒不停地拍着桌子，竭力平息争吵。“这是会议，不是私斗。我知道里面不少人跟韦伯教授不对付，但是请你们尊重我。”他说完后，感觉又有一些不妥，补充道：“同时也请尊重这次会议。”
　　“我并不是过来跟你们逞口舌之快，我只是来传达政府那边的意思。”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解为何政府会干预这场学术讨论。
　　“您说！”在长达数秒的沉寂后，雅利安人终于开口。
　　“联合政府已经决定从各国中选拔精英去参加这次意义重大的太空行动。”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扎在这群科学家中间。“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谁会愿意呢？”之前发难的亚洲人再一次说道，不过这一次是礼貌的询问。
　　“实不相瞒，政府并没有对外宣称是去海王星。”韦伯似乎已料到有人会提出疑问，早有准备。
　　“这不是欺骗吗？让他们去送死，然后你们名利双收？”质疑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却难动韦伯分毫。
　　“我再说一遍，他们是为了人类而牺牲。”
　　“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他们没有自己的家人吗？”
　　“他们的家人会有专人照顾，而他们只用完成任务就行了。”韦伯冷漠的话语如寒冰刺入对方胸膛，气氛顿时凝重得如同凝霜。
　　“你们政府都是些狗娘养的杂种，吸着民众的血不知足，还觊觎他们的命。”愤怒已无法压抑，那名科学家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对啊，如果你们对他们说真话，我们可能不会说什么，但是你们说的是谎话。”其他人顺着科学家的话对着韦伯发难。
　　“这是善意的谎言，科学，需要善意的谎言。”韦伯依旧面不改色，没有被眼前咒骂淹没，镇定地诉说着
　　“去他娘的善意的谎言，他们死在海王星，没人会知道他们，反而是你们名利双收，成为历史上的英雄，他们却成为你们成功路上的垫脚石。你还是人吗？”愤愤不平的科学家怒不可遏，冲到韦伯面前质问。
　　“我说过，我只是传达者。”韦伯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就像他说的，自己只是传达者。他也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是却又无法拒绝。
　　这并不是他想听见的话，他握紧早已攥好的沙包般的拳头，重重地辉在韦伯的脸上。韦伯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脸上迅速浮现淤青。众人试图劝架，奈何对方怒火难平。
　　实际上韦伯很不愿意接下这份差事，但是自己也毫无办法。在进入总统套房前他就组织好语言试图拒绝这份不光彩的事情。不过事遂人意，他终究无法拒绝，不然现在躺地上的可能就是别人了。
　　“总统先生，我想您可以另寻他人。”韦伯拒绝总统的请求。
　　“我想已经没有人比您更合适了。”不高，但也不瘦的总统站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我知道您有一位病重的弟弟，如果他再不进行手术，可能就会死了。”
　　韦伯犹豫片刻说道：“可是，这样不应该让他们去送死啊。”
　　“用一个人的命去换几个人的命可能不值，但是如果那个人是您的亲人呢？”总统意味深长地暗示不得不另韦伯仔细斟酌。
　　“我知道你生活比较拮据，拒绝了很多捐款，但是…”总统故意把“您”换成“你”，韦伯也听出他的意思，还没等他说完，连忙说道：“好，那么您想让我怎么对那些人说，他们可比我难对付。”
　　“你大可说为了人类，某些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总统早已为他想好措辞。
　　“狗娘养的杂种，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善终。”一群人拉着那名亚洲人，但是他依旧对着躺在地上的韦伯咒骂道。“你就是社会的败类，人类的耻辱，活该没有人捐助你那位可怜的该死的弟弟。”
　　韦伯在听到那个人辱骂他的弟弟，像是触碰他的逆鳞，闪电般从地上竖起，用犀利的眼神瞪着那位被拉住的亚洲人。众人都来不及阻挡，一拳，两拳，毫不客气地打在他的肚子上。
　　“你以为你是谁？”那个人用刺耳的声音挑衅道。
　　韦伯默不作声，缓缓走到门口，但是又好像想到什么。他现在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了，脸上的淤青和血丝也不容他有形象，使尽全力掀翻桌子。大吼道：“没有你们，老子的弟弟会躺在病床上？你们的研究又是些什么垃圾。”说罢便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
　　翌日，宇航员们站在火箭旁拍了他们最后一张合照。昨天会议室里的科学家都来了，就连总统也来了，唯独不见韦伯。
　　“伟大的天文学家，与昨日坠下山崖，现场仅留一箱黄金，尸首无踪。”